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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士方《交往》阅读答案

时间:2016-03-31
交往
邹士方
20世纪80年代,听闻大多数外国友人到中国来有三个愿望:一是登长城,二是游故宫,三是见见钱钟书。但是见钱钟书先生却不是件容易的事,因为钱先生晚年闭门谢客,养病读书,辞掉许多社会职务,不出席任何会议,不仅外国人见他很难,就是天天在北京的中国人也很难见到他。而我却有数次机会拜访并与先生深谈,实为荣幸。
钱先生以他的两部学术巨著《谈艺录》《管锥编》,以及长篇小说《围城》、短篇小说集《人、兽、鬼》、散文集《写在人生边上》,奠定了他在中国当代文坛的地位,成为中外公认的大学者和大作家。称他为当代文坛的泰斗级人物,实不为过分。国内外对于钱先生的研究也已发展为一门专门的学问“钱学”,文化艺术出版社还不定期地出版着《钱钟书研究》丛刊。
1987年4月27日我第一次拜访钱钟书先生是贸然而去的,事先没有联系。因为听说他恃才傲世,杜门谢客,不接受任何采访,如果事先打招呼,十之八九要被拒之门外。
那是一个暮春的下午,当我忐忑不安地按响南沙沟钱先生寓所的门铃时,一个高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:“来了!”门随之被打开,一个在心目中已很熟悉却又陌生的钱先生出现在眼前:中等身材,不胖不瘦,一身驼色中式裤褂;眼镜片后机敏的双眸闪着探寻的目光,浅浅的笑意浮在唇边,一副乐观、大度、潇洒、睿智的样子。
当我说明来意,老人不紧不慢地说:“今天不行,我这儿有外宾,明天下午吧。不要采访,咱们随便聊聊可以。”他的声音高昂,显得底气很足。没想到仰慕已久的先生这么痛快地与我约定时间,虽说不让采访,但总算有个长谈的机会。
第二天下午我如约而至,这次开门的是杨绛先生。她皮肤很白,略显清瘦,表情平易,十分儒雅,也是浅浅的笑意浮在唇边,但说话声音却较钱先生要低八度了。钱先生微笑着从内室走出,山南海北地同我聊起来。听说我是北京大学毕业的,就询问起北大的老教授冯友兰、吴组缃、季羡林等人的情况,我一一作答。开始我还有点拘束,后来见他不拘形迹,谈笑风生,我也逐渐变得自然了。
这时杨先生为我端上一杯茶,我连连道谢。
在和煦的阳光下,观赏着客厅里的一幅清人吴大澂的篆书对联,品味着杨绛先生烹制的香茗(这使我想到了她的《将饮茶》),我与先生相对而坐,相视而笑。  
那天钱钟书先生与我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,涉及文学艺术和人生、社会。钱先生谈锋甚健,出语机智幽默,对晚生后辈循循善诱,使我受益匪浅。我们还在一起合了影。回来后我将与先生的合影放大两张,一张贴在白纸上。“钱先生一再叮嘱我,不要宣传他,不要写他,谈话内容不可向外传播”。
这年10月我的美学著作《朱光潜 宗白华论》在香港出版,1988年初我给钱先生邮去一册并附信请求指教。书寄出后,我想先生那么忙,大概不会给我什么回音。没想到3月却收到他的亲笔回信,用钢笔书写:
士方同志:
来函奉悉。我去年八月即患病,迄今尚未痊愈,春节前再出院回家,遵医嘱谢客谢事。尊著早收到,未能及时答谢,抱歉!数月来函件书刊寄来者,债台高筑,尚无精力一一处理。乞谅我老病幸甚!我对朱、宗二先生著作,涉猎甚少,实恐无发言权也!草此,即致
敬礼!
钱钟书
3月6日
钱先生抱病复信,以礼相待,实事求是和谦逊的态度令我感动!
1988年11月23日,我与钱先生又有过一次长谈,那也是一个下午,在钱先生寓中。
那天我叩门后,出来的仍是杨绛先生,她对我的突然造访似有挡驾之意:“钱先生病了,正吃中药呢。”正在进退两难之际,不想钱先生循声出来,一看是我,就善解人意地打破尴尬:“不是那么回事,请进!”
宾主落座后,钱先生解释说:“我很长时间开会都不去,不见客,你今天来是‘瓮中捉鳖’。”他大笑。我也笑,在笑声中我刚才那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。
他继续缓缓地告诉我:“我今年初住院做了手术,后来吃西药杀菌,把肠子中的菌全杀了,肚子老泻,没法吃饭,现在吃中药。”他拿起一杯中药边喝边说:“一天两次。但是夜里尿频,要起来好几次,觉怎么睡?”“当然有些事还是推不掉,我现在还任社科院副院长,他们说外事活动需要我。”
说到兴奋处,先生开怀大笑,眼睛眯成一条线,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,一只手不停地做着各种手势,优哉游哉!潇洒极了!却并不让人感到放纵无度。
他谈了对另外一些名人的印象和看法,毫不隐晦自己的观点,十分直率。他谈到历史学家黎澍先生,对黎先生十分推崇,他说,这几年老朋友、老同志故去的很多,他一般的追悼会都不参加,唯独参加了黎澍先生的追悼会。这一切使我看到一个真实的敢说敢怒敢恨敢爱的钱先生。
先生生前不让我写他,现在我忍不住还是写了他!好在我谈及先生的成就也不过是“拾人牙慧”而已。我想,先生地下有知,当不会怪罪于我吧!
(摘自《名人传记》,有删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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